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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宝:温情的自我和现实怀疑者

很有些奇怪的是,当刘传宝在中断了接近10年之后重新出现在范围不大却交往频繁的青岛艺术圈的时候,一些人感觉他很熟悉,一些人却好象从来不知道他。这个有趣的分类,似乎很契合刘的处境,一方面,他是个有些特立独行并不怎么和群的边缘者,他的方式,始终是和时尚保持了足够距离的非主流的个人表达,任何相似的流行标签,都很难粘贴在他的头上;一方面,他又是这个城市自1980年代出现的种种实验艺术活动的最早的参与者和代表者,他的趣味和价值判断,在相当大的意义上远远脱离了和他同一时代的同好者,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自我可以控制和调整的范围内,一脉相承的标新立异,一脉相承的峰回路转。

于是,在刘传宝的整个的个人艺术行程中,我们看见的其实是两个不尽相同的探索者。激烈、不安、焦灼的色彩暴力和理性、温情、批判的现实剖析,划分了他的两个时代。可以确定的是,1980年代激情地调度色彩语言的刘传宝和新近5年作为视觉思想者进行了种种干预性表达的刘传宝,分别成为了青岛本地两个不同时代的艺术实验符号,而完成了转变之后的刘传宝,姿态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对刘传宝来说,尽管出现了长达10年时间的创作空白,但同时也在这期间完成了转变的经验积蓄和准备。似乎仅仅在经过了短暂的适应之后,一个创造力依然旺盛的令人吃惊的刘传宝,便恢复到了可以调动起自我冲动并寻找到合适的表达的自如状态,并且,他可以把这种状态持续地扩大开来。当站在北京的一家空间开阔的当代美术馆看着刘在画布上提供的各种扭曲的人体的时候,我开始觉得,他已经将一次意义重大的转变方向,通过他的视觉方式,谨慎地传达了出来。诸如色彩、节奏、构图和肌理细节这些曾经令他向往并给他带来过荣誉的东西,现在已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他不再是一个极端技术和情绪的表现者,而开始成为一个温情的自我和现实怀疑者,一个明确了当代身份的意见表达者,一个可以提供并传达态度的行动者。他试图通过他的完整的艺术行为,阐释他对疏离化了的城市、环境、情感、性别和交流这些现实状况的看法,为了实现这种表达,他不惜放弃所有合乎传统和规范的习惯方式和方法。实质上,在这方面,他已经走出很远了。

其实,在我看来,作为一个有着超过30年绘画经历的画家刘传宝最令人着迷的地方,是他的扩张性,一般说来,实现这一点,对他这样年龄的绘画者来说,并不容易。这需要在保持对方向的把握和辨别的基础上,开辟出一条可能依然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路径,恰恰是因为表达的排他性,实践者在提供实验样本的同时,甚至也需要提供解读的方式和标准。在这其中,除了勇气,更多的还需要理性判断,需要艺术家保持敏感和创造力,需要坚持和平衡控制。同时,对公众来说,也需要有个交流和适应的变化过程。

客观地说,保持了对艺术的传统接受习惯的观众和批评家,在诸如刘传宝黑糊糊的城市表情面前继续操练老版本的艺术词典,结果无疑会南辕北辙。这种尴尬,不会马上消失。对忍耐力的考验,将同时缠绕着艺术家和观众,也许会有调和,但方式、尺度和标准的更新,应该是最终不可回避的问题。否则,对许多人来说,当代艺术就永远不可能具有真正意义上的解读空间。实际上,这样的折磨,会长时间存在。我不知道作为当事者的刘传宝,是以怎样的经历准备来完成这次转变的,但我确信,重新出现在公共视线后的刘传宝,已经具备了给当代艺术提供一种新经验的能力。这种经验积累本身,就是当代艺术不断丰富表达和开辟新的方式的过程,也是艺术当代性的灵魂。尽管,对刘传宝来说,结果的最终检验仍然需要时间。

如果说曾经的刘传宝是一个不无狂热的色彩暴力的制造者的话,那么,今天的刘传宝就是一个理性、温情的人为主义批判者,一个有限度的城市主义和消费文化的怀疑者。他的方式,就是用他不断扩大着的视觉表达,剖析支离破碎的当代生活,剥离光怪陆离的城市病象,分解面目可疑的商业表情,并建立起艺术的秩序。毫无疑问,这种具有明显干预性的秩序,是刘传宝式的。与此同时,刘传宝也在进行着自我的怀疑和拯救,并且,他似乎有能力把这两者进行结合。今天,在他的所有表达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自己。也许,正因为刘传宝提供的视觉秩序的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作为表达者的艺术家刘传宝,才真正具有了当代艺术的样本价值。这正是我们乐于进行批评并继续等待他的新发展的信心所在。

从刘传宝80年代的绘画中寻找秩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到目前为止,至少在他能够提供出的几乎所有可供阅读的作品当中,人们最容易捕捉的语言信息,往往是相互矛盾的。在这个他被笼罩在赵无极的巨大抽象迷津中的时期,他使用的颜色,他的视觉边界,他对平衡的控制,都是不确定的。表面上看,他似乎是不乐意被束缚,是试图展开一种自我挣扎一般的突围,但在这个表象的背后,却不无迷茫和困惑,他其实并不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方向,至少,他曾经长时间徘徊和冲突着。实质上,刘传宝对油画颜色的敏感和他精致地调度这些颜色的细微差别的能力,掩盖了人们对他的80年代创作中的意义层面可能存在着某种空白的置疑,而在这一点上,并非没有理由的赞扬和鼓励又同时刺激了刘传宝,使得他对形式的热烈和执着的追求,达到了超越表达的极致。

最终,刘传宝没有成为赵无极,因为他不是赵无极,也因为他在表面精致和疯狂地制造个人颜色戏剧的过程中间,几近迷失了自己。也许,在这个混乱的颜色和肌理制造时期,刘传宝最大的收获,是他让他的色彩狂欢和个人情感释放实现了局部范围和部分时间里的交融,并惯性运动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刘传宝的个人秩序,直接呈现的就是一种公共秩序的盲目和不节制的反动,一种本能。于是,以牺牲可阅读的意义成本为代价,刘传宝成为了他自己,一种视觉暴政和细节化技术表现的混合体,一种情绪化的色彩试验竞赛,一种对抗,自然,它并非没有价值。就整个80年代刘传宝的创作方向而言,尽管今天人们看到的结果可能是个意外,但不意外的是,它只能由刘传宝来呈现并完成,而不是另外一个人。或许,这就是刘传宝的逻辑起点。